孟非飞现在住的这个地方,是沈市当时高档的小区之一,一片灰白色的中高层建筑,名字也好听:海云公寓。
  小区保安在确认情况后,等了几分钟后,才放方元进去,方元觉得好像去探监。
  怎么有钱人都喜欢住监狱?人真是奇怪,只有在监狱里才有安全感?
  她这次是第二次来到这里,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,但也不熟悉。
  说起她与孟非飞的交情,也没什么复杂的,两个人都在一个培训中心工作过。孟非飞是舞蹈老师,她是工作人员。
  后来方元自己开服装店,孟非飞去文化馆上班,各自为生活奔波,但是两个人的友谊却是保留了下来。
  方元走进屋里,与周格简单说了两句话,他们之间见过几次面,但是不熟。
  方元知道孟非飞的心思,不可与周格有过多接触,这一点方元自然是心领神会,从来不会打扰。
  “过来干嘛?我啥事没有,非常好。周格真是的,干嘛把你折腾过来。”孟非飞此刻,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人一下子精神起来。
  她见到方元就打算起身下床,被方元拦住了:“你别急,还是多休息。”
  看到托盘上的食物,“我先吃两口,下班就赶紧冲过来,饿死我了。”
  方元好像啥事没有一样,笑的憨甜憨甜的,这个人本是不苟言笑的,除非是跟很亲近的人,否则是一个高冷的面孔。
  她的衣服基本都是黑色,整个夏天就是牛仔裤,黑t恤。
  不知道的以为她从来没有换衣服,只是细看才知道那些黑色是不一样的黑,面料不一样,款式不一样,或者质感不一样,但总归都是黑就是。
  今天也不例外,一件黑t恤扎进黑色的牛仔五分裤子里面,配了一根漆皮黑色腰带。
  这一身衬得她的小细腿雪白雪白的,脸色白里透红,只是她的面颊无肉,看着有点凹陷下去,巴掌脸说的就是她。
  看着瘦,但是拍照片好看。
  “你吃,赶紧吃,还热乎着呢!”孟非飞依靠在床头上看着一身黑,纤细修长的方元说道。
  她更是妒忌她怎么吃都不胖的身体:“吃那么多也不见你长二两肉,真贼。”
  “这不能怪我吧!大姐!啥话都是你们说的,在我这根本就不存在胖瘦的问题,我从来没有觉得谁胖,更不觉得谁瘦,问题都是你们说的,整的我有罪似的,我吃点东西怎么了?吃也不行,不吃更不行。吃了你们说我贼,不吃我饿死咋办?”方元在熟人面前话比较多,不熟就相反。
  对于方元的性格,孟非飞心里还是喜欢的,她喜欢方元的不卑不亢,不慌不忙。
  换做自己就不行了,无法掩饰的慌张,早已经写满了她的全身。
  方元定是一眼就瞧出来的,只是她不会让孟非飞变得更加慌张,所以云淡风轻,谈笑风生。
  “对了,今天馆里领导来视察工作了,那个聂老太婆你知道吧?你见过她吧?她走进来前,要等着大家准备好了,列队迎接,经理说稍等,她就站在哪一动不动,等队形整齐了,她再走进来,那家伙一脸的红光,好像国家主席来视察一样。啧啧,心里到底是缺点啥呢?”方元一边吃一边说着单位上趣闻。
  她们工作的舞蹈培训中心,是沈市文化馆下面的单位,不过她们两个人都是临时工,当然培训中心几乎都是临时工,主要管事的几个是正式工罢了。
  聂老太婆是沈市文化馆的馆长,年纪不到五十,可是长得像六七十,是沈市小有名气的作家,写过长篇报告文学《沈河情》。
  当然她写的书可不止这一本,还有很多。只不过不是什么畅销书而已。
  她还是沈市作协的副主席。还有几个各种协会的主席或者副主席。
  聂老太婆真名叫做聂玉琨,笔名聂海燕。
  圆润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青蛙眼,有点龅牙,主要是皱纹多,一脸褶子,显老。
  这个还真不怪她不保养,主要是遗传,看了她父亲的脸,一切就都有答案了。
  可是聂海燕还是会扬长避短的,她脸不行,但是身材好,不,应该说是非常好。
  她的身材,不输舞蹈培训中心的那些个老师们的身材。所以聂海燕很会穿衣服。
  关于穿衣服这件事,看来是可以训练的,聂海燕的衣品极高,肯定超过她的作品。
  她的衣服也是极多,肯定是她作品的百倍,千倍。
  每次聂海燕去到培训中心,方元的眼睛都会在她的全身上下,搜索一番,然后内心惊叹:是真的好看啊!
  有一次她穿了一套墨绿色的金丝绒套装,一双带着金色金属蝴蝶结的高跟鞋,一个紫色的链条包拿在手里,一串不规则的长项链在胸前舞动。
  墨绿色与紫色,还有那些金属质感的东西点缀其间,这一身真是绝了。
  虽然聂海燕脸上褶子多,可她却留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发型,那种齐刘海的学生头,她把她的头发打理的也是精致至极,头顶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光环。
  这样的身材,衣品,发型使得她的气质非常高级,至于脸上的褶子,只要她不大笑,在保养品和美容院的呵护下,也能说得过去。
  不过那些褶子,成了她人攻击她的,一个武器罢了。
  培训中心的人每每谈论到她,最后都会带上一句:“那一脸褶子,她到底多大你们知道吗?”
  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如此,闲话多,是非更多。
  而女人观察女人,更是比一般男人要精确细致入微,她们可以把一个女人,微乎其微的地方看个究竟,哪怕她嘴巴里面长颗痣,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。
  一女老师一边喝茶,一边跟另外一个老师说:“那谁卖新车了,你看见了吗?”
  “谁啊?”
  “两腿中间有个空的那位,真是很奇怪的样子,还老喜欢穿裤子。”
  女人谈论女人就是这样,把你夸的跟一朵花似的,其实早就在你身上找出了问题了,不过这些问题是要压箱底的,要在特定的时候,才能拿出来的。
  一脸褶子,两腿之间的空隙,口臭……所有这些都会在一个无比恰当的时间,脱口而出。
  而且说出来的口气,一定跟夸你漂亮的时候是一样的语气,只是内容不一样。
  而听到的第三个女人,定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。
  但是方元不是,每每听到那些女人对女人的评价,她都想自己肯定也是被她们嘲笑的对象,不过她当然不在乎。
  不在乎的原因,是她从来不会那样去评价别的女人。
  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,你在乎的东西,往往是你玩弄的东西。
  方元可贵的品质就在这里。
  她知道有人说她,可是即使这样,也不能让她违背自己内心去反击。
  她可以去直接指出她们这样说不对,但是她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去反击。
  这就好比别人骂人,你也要跟着骂,还是你要指出骂人是不对的!
  也许这样说不准确,但是大概就是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