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风清扬说剑,心剑之道
  大宴开席,端上来的前菜虽然份量小,味道却过于爽口,正餐上来后量虽大,难免味同嚼蜡。
  酒席场面依然热闹,主宾双方的心思却都不在吃喝上,过程谈不上热烈,结束的也有些潦草。
  好在岳不群的目的已经达到,纵然有些许的瑕疵,也在可以接受的范畴。
  陆泽保持一个道门玄修之士的仪范和神秘感,简单用饭之后便提早离席,岳不群礼貌相送,也不向心存猜疑客人解释。
  诶,就是不告诉你们,自己琢磨去吧。
  回房之后,陆泽撇开那些蝇营狗苟不理,专心回想成不忧的身剑之术,将其经验用在自己身上,借助绵掌打下的底子,如何实现完美契合。
  不是说他陆道爷有强迫症,而是他深知基础不牢、地动山摇的道理。
  修道也好,行走江湖也罢,总会遇到一些无法预知的意外,唯一可靠的只有自己的身体,自然是越强大、开发的越充分越好。
  以绵掌到铁掌的过程,练通一身筋骨血肉之力,并能用出截金断玉的“碎金指”,这是达到四梢之“筋梢”的标准。
  在此基础上,解决以最小消耗发挥最大杀伤力的问题,便着落在尾闾发力上头。
  以元神感通得到的样本做参照,结合自身条件做调整适配,识海之中反复模拟查漏补缺,最后付诸实践千锤百炼。
  这个过程陆泽走的精熟,进度也是快的令人发指。
  再说华山派那边,送走了全部客人之后,第二天,岳不群专门聚齐全部弟子,在“正气堂”里召开对昨日令狐冲对阵成不忧一战的总结会议,肯定了华山派大师兄的战果,赞赏其武功修为进步,但严厉警告其可能走上剑宗邪道的危险。
  为了加强说服力,岳不群向弟子们亮出身上的狰狞伤疤,述说当年剑气之争的疯狂与血腥,力陈剑在气先导人入魔的危害。
  而后,勒令令狐冲回思过崖去,没彻底控制那道危险的剑气之前,不准下来。
  令狐冲对师父的现身说法毫无怀疑。
  回想起自己斗剑时的状态,的确犹如中了邪一样的六神无主,被剑法剑气夺取主导权,那样的自己当真危险。
  于是在下山三日游之后,又去山崖石洞中风餐露宿了。
  等众弟子散去,四面无人,宁中则点出岳掌门的潜在用心:“师兄是要拆散冲儿和灵珊,成全平之那孩子么?”
  岳不群知道瞒不过师妹加妻子,深重叹息一声道:“我也是未雨绸缪,无奈之举。冲儿秉性善良,但轻浮冒失的习气难改,将来做了华山掌门,难免被敌人所乘。更何况,这次还暴露出剑气之弊,可知其根基不稳,隐患难除。”
  “反观平之,年纪虽小,却稳重敦厚,人也聪明,对灵珊也是极好。年龄相称,家世虽不及咱们华山,也算中上,堪称良配。将来若二人举案齐眉,齐心协力看守好基业,可弥补冲儿之不足,咱们也能放心。”
  宁女侠觉得这话有道理,可想到令狐冲与女儿十几年相伴的感情,又有些不忍。
  这么细思下去,便忘了追问其他的疑惑。
  岳不群悄悄松了口气,思忖自己最近是不是操切了些。
  ……
  过后数日,华山派的成年弟子纷纷下山,趁着此次大典带来的风头威势,落实到各地势力范围,夯实经济与武力各方面的关系版图。
  名门大派的弟子不会天天在山上闭门苦练,维护宗派利益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。
  山上人少了一大截,岳灵珊和林平之没了拘束,整日价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,感情突飞猛进,渐渐连给大师兄送饭送酒的事情也抛在脑后。
  陆泽偶尔去思过崖探视,觉得令狐冲这倒霉孩子可怜,便也陪他喝一回大酒,结果弄得人家醉了之后又哭又笑,发起酒疯来拔剑乱舞,威势比当日斗剑还强几分,不过自控力却因此再次下降。
  这就不太好了,他果断抽身躲开,而后每天跑到东峰采气练剑。
  几天后,风清扬重新出现,老头儿黑着脸皮道:“华山这一代好不容易出来个勉强能入眼的剑修人才,你非得去祸祸他,硬要逼着老夫出来见你么?”
  “心疼了?”
  陆泽笑嘻嘻的揶揄道,“那么好的剑修坯子,给岳掌门教的乱七八糟,你实在看不过眼,把一身剑术传给他啊,难道带着入土,让独孤九剑从此成为绝响?”
  风清扬瞪着他喝问:“你为何不学?以你的根基和易经学养,不用半年就能入门,三年足矣彻悟,将来成就更在老夫之上。”
  “太麻烦了,我不可能把那么长时间用在一门剑法上。”
  陆泽坚决摇头,“你有那功夫,还不如帮我理一理气剑之道,顺带找个办法,帮你那好徒孙解决下身上的问题。”
  他不是矫情,或者欲擒故纵什么的,而是大约猜到,这门《独孤九剑》后边牵扯着极大的隐情,倘若他冒冒失失成了传人,到时候落入算计,下场堪忧。
  想想创出剑法的独孤求败,眼前的风清扬,后来的令狐冲,哪一个不是遍体鳞伤、知交零落,最后落得心灰意冷,退隐江湖?
  这世界有太多古怪,在弄清楚之前,陆泽绝不想落入他人安排的节奏。
  风清扬给他憋得够呛,很想拂袖而去,但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,吐出一口浊气,刻薄的批评道:“你那路‘朝阳剑法’立意尚可,剑招一塌糊涂,哼哼,姓岳的小子又哪里懂得什么是剑法,连个徒弟都不如。你且看好了……”
  他右手一张,便凌空摄取了陆泽的法剑,从起手式开始,一招一式的演练“朝阳剑法”。
  陆泽聚精会神的观瞧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变化,将整个影像深深印刻在识海中。
  风清扬没有朝阳真气,也没动用自己的丹田气,只在手心劳宫穴中临时蓄积一道剑气,以此为动力来驱动法剑,将朴实无华的十二招一气呵成的练完。
  比起岳不群的版本,精炼了何止数倍,且每一个基本剑式都完美保留了陆泽千锤百炼的成果,却在组成剑招之后,各招浑成不破,剑势连绵不尽,几乎能任意组合、反复使用到天荒地老。
  厉害呀!
  尤其是风清扬临时起意,就能模拟他的朝阳剑意凝聚一丝剑气,虽不及他的先天真气精纯神妙,却能神完气足,似模似样。
  不愧为当世剑修第一人,这等天分才情,无人能比。
  只是,这老家伙故意将“独孤九剑”的心法融入其中,除非陆泽弃之不用,否则免不了先从中被动体悟那剑法的奥妙。
  这是打算提前给他点甜头,下了香饵,放长线钓大鱼啊。
  老家伙,存心不良。
  嫌弃是一回事,陆泽还是老实从心的照单全收,毕竟能让风清扬亲自改良的剑法,何止是真香,简直是太香了!
  演练完毕,风清扬丢回法剑,转而又批评起来:“你当日给令狐小子传授气剑之道,自己却只是半桶水的程度,他走岔了道,你有极大的责任。”
  “这还是我好心办了坏事?细说细说。”
  陆泽不怕批评,只怕不知原因,赶紧掏出葫芦给倒上丹酒。
  风清扬喝了一盅,咂摸咂摸滋味,又指点他道:“说你莽撞乱来还不服气,这种东西哪里能随意给没根基的人乱用?以后别让他喝了。”
  陆泽赶紧应承,他那时候不是还没改大手大脚的毛病么,现在肯定不会再犯。
  令狐冲发神经,的确有几分是喝了丹酒的后遗症,这玩意对性功到家的人有益无害,但心理不健全或心性不定的人,容易引发潜在情绪紊乱,乃至精神失常。
  之前他改了方子,诱使令狐冲大醉发酒疯,宣泄一番累积的负面情绪,算是亡羊补牢。
  陆泽又问:“您说的令狐兄弟剑法走偏,却不是坏事?”
  风清扬捋着胡子想了片刻,轻叹道:“或许是天意吧,恰好让我在入土之前遇到。他那是误打误撞,超出了气剑的范畴,进入心剑的领域。”
  身剑,气剑,心剑!
  陆泽第一次听说剑道武功的进境层次,心神砰的一动,恍然有所领悟,体内真气剑气登时响应,生出变化。
  风清扬立刻察觉到,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他两下,终究没有再劝。
  又道:“身剑之极,便是成不忧那样,当然你和令狐小子必定更胜一筹。气剑之道,则于丹田、经络、穴位上层层推进,精益求精,其实永无止境。
  至于这心剑,却要真气有灵,神而明之。心动,意动,神动,身剑合一,方能出神入化。老夫一生练剑,自命天赋不弱于人,于此道也只是初窥门径,难称登堂入室。”
  陆泽顿时明白,为何“独孤九剑”那么难学,因是心剑之道,非神念强大、意志坚定,不可能大成。
  而前置条件“真气有灵”,恐怕需要炼成先天真气,才能完美实现。
  这一关,就卡住了江湖上九成九的武者,便是风清扬也没有越过那个门槛。
  也对,他老先生若是气成先天,二十多年前未必有人能屈其心意,逼迫其做事。
  若当时不成,过后心境已破,前路已断,便是后天真气积累再浑厚,也注定不能踏上巅峰。
  这便是风清扬纵然剑术通神,也要比东方不败略逊一筹的缘故。
  陆泽反复回味心剑之说,联想到令狐冲的现状,脸上露出古怪表情:“我本心是启发他领悟‘以气练剑,以剑炼气’的道理,他却跑到了‘以人御剑、以剑御人’的范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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