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任盈盈千里救父
  这么一想,好不容易有了的一丝愉悦,荡然无存。
  “都怪眼前这小子太无用,否则何至于逼着自己舍了老脸,出来混充前辈?”
  风清扬脸色一沉,眼神就有些不善。
  他的剑道修持何等高深,只是心意波动,便有惊人的剑意外泄,那目光犹如剑锋,刺得令狐冲不由自主打个寒颤。
  好在只是一放即收。
  令狐冲却以为是老前辈对自己的迟疑不满,脑门子急出来一层细汗。
  他深吸一口气,郑重朝对方躬身施礼:“师命难违,前辈既然是剑宗,晚辈便不能再与您多说,前日指点剑法之恩,晚辈、晚辈……”
  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辞。
  风清扬嘿嘿冷笑,就看着他囧的难以自拔。
  比起守和那气人的混蛋,还是眼前这小子更合自己的脾胃。
  虽然从小被岳不群教的古板教条了些,本质还是好的,性情也够洒脱,关键时候放得开,正是传承华山剑法的好苗子。
  就在令狐冲快要把自己逼得旧伤复发时,风清扬忽然叹道:“算啦,上一辈的事情,你不用理他,好生练剑,把你的心剑之道推陈出新,守住了华山这片基业,便是对得起老夫。”
  令狐冲如蒙大赦,赶紧答应下来。
  其实也是哄骗自己,暂时躲过对此事的计较,留待日后再解决。
  风清扬顿了顿,又道:“我有一门非剑宗的武学,当日守和小道士见识过的,你要不要学?”
  非剑宗,守和,两个关键要素着重点出,令狐冲一听就懂。
  能让守和道长看得上眼,必定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功无疑,这个当然没问题啊。
  他连连点头,满脸殷切期盼。
  风清扬暗叹,又是个痴人,听见武功就忘了别的。
  他想起当年的自己,若是跟守和小道士那般的奸猾,把什么都看的透彻,何至于落到今日的萧瑟颓唐?
  可剑法终究是要传下去的,衡山那两个老不死的已经先走一步,自己孤零零活着也没甚意思,天幸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选,不等了。
  “这一门武学,源自晚唐时期的一位大家,名讳独孤求败。在那个武人横行、杀伐不断的混乱年代,他以一柄长剑,败尽天下英雄,欲求一败而不可得,最后寂寥无奈,藏剑归隐。”
  只是这开头一叙,便把令狐冲震撼的心旌摇荡。
  欲求一败而不可得,该是何等的强大,横绝一时,登临绝顶!
  相较而言,东方不败的气势都弱了一筹,好厉害!
  这样的人物创出的武功,必定是惊天动地,震古烁今,要学,一定要学!
  风清扬一看他紧握双拳,满面红晕的模样,又想到守和小道士的惫懒,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,咋就这么大捏?
  “一定要教好这小子,回头让他替老夫狠狠踹那混账道士的屁股!”
  有了奋斗目标,老先生抖擞精神,从头开始教授剑法。
  “这独孤九剑的总诀,借用《易经》卦象为纲,详述天下武功所共通的道理,囊括一切招数变化的深邃与根基,学会了它,天下武学招式在你面前如掌上观文,再无机密可言。”
  “根源学理过于深奥,老夫参悟一生,也未敢言尽知其妙。你这惫懒性子怕是也不耐烦学那经书典籍,先跟我把口诀心法背的熟透,日后且自行钻研就是。”
  风清扬不轻不重又褒贬了令狐冲一句,跟着把总诀念出:“归妹趋无妄,无妄趋同人,同人趋大有。甲转丙,丙转庚,庚转癸……”
  令狐冲也是皮厚,嘿嘿笑着接受批评,而后凝神倾听,发挥近日弹琴打坐炼神的妙用,将那口诀一字不落的全都记住。
  风清扬见他心态如此好,记性如此之高,心中大是快慰,便也加快速度,把总诀和九势剑法一一传授。
  ……
  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,令狐冲都呆在思过崖不肯下去。
  这让深知他脾性的岳不群大为惊奇,以为他自暴自弃,破罐子破摔。
  暗中与宁中则探视几次,发现他居然起居如常,早晚用功,比之以往更加勤勉。
  难能可贵的是,他真的掌控住了那道剑气,并把心剑之道、以剑炼气的体悟笔录了出来,呈上师父检阅,相当于交作业。
  岳不群又是高兴,又是心塞,还有一丝淡淡的妒忌。
  单论对华山剑法的理解,这徒弟已经超过他一个层次,估计这辈子也赶不上。
  宽慰之处在于,他果然坚持了气在剑先,练剑的目的也是为了炼气,这可比自己气宗多年来光强调气功修为,要通透了许多。
  令狐冲仍未化掉不戒和尚与他输入的真气,也拒绝岳不群帮助吸出来“紫霞真气”,声称:“弟子要以此为磨刀石,时时提醒自己气功修炼,不可本末倒置。”
  好徒弟啊,总算理解了师傅的一片苦心。
  但是,令狐冲内力大增,剑气高明,剑招混成,剑式连绵,甚至都开始学人家衡山五神剑,尝试将各路华山剑法凝聚剑意,练成绝招……
  这是打算超出自己两个层次吗?
  综合战斗力,只怕已经不在嵩山陆柏等高手之下,剑法可能超过五岳剑派所有人。
  岳不群估计想收拾这徒弟,恐怕不那么容易了。
  他其实还是低估了令狐冲,等学会《独孤九剑》,这小子的武功当世排名前十都没问题,岳掌门已经打不过了。
  徒弟有出息,表面上与夫人宁中则一般的喜悦,心里头如何纠结憋闷,外人无从知晓。
  便是在嘉靖初年的春天,林平之和岳灵珊要成亲。
  林震南迫于当前形势,决定在华山举办大礼,并带着老婆家当再次北上。
  陆泽在西湖梅庄学琴,又有道门要务,不得脱身,便送了一对自己开光的玉璧,灵不灵再说,寓意极好。
  令狐冲下了思过崖,表情态度都很正常的恭贺新人,甚至答应将来教他们俩的孩子剑法武功。
  不过转回头,他就离开了华山,借口是去洛阳感谢绿竹巷的老翁和“姑姑”,自己的伤势能恢复,人家传授的琴艺居功至伟。
  岳不群也知道这徒弟心里头有个过不去的坎儿,便痛快答应。
  ……
  令狐冲此番下山,还因风清扬教完了《独孤九剑》,忽然让他滚蛋,原因没提。
  他暗自思忖,许是想让他到江湖中磨砺一番,以实战验证所学武功,好过在山上闭门造车。
  一举数得,好得很。
  令狐冲当真直奔洛阳,到了绿竹巷,拜见老翁和“姑姑”,并展示自己琴艺的进境,甚至勉强与人家琴箫合奏一曲《笑傲江湖》,进境之速,令人叹为观止。
  那“姑姑”的关注点却不一样:“你的伤已经好了?”
  令狐冲心情极好,哈哈笑道:“已是好的差不多,且还因祸得福。”
  接下来便是诚挚感谢,并大包大揽的宣称,只要对方有用着自己的地方,必定尽心竭力。
  ……
  真有。
  “姑姑”掀开竹帘,揭开幕篱,露出如花似玉的娇媚面容。
  十八岁的任盈盈,长相是天下少有,眼神清澈纯真,气质卓然如天女,似乎凛然不可侵犯,却又透着一股子亲切。
  令狐冲当时就懵了。
  叫了那么久的“姑姑”,却原来是一位青春美少女,自己亏大了。
  也不是,那授艺之恩做不得假,人家是闺阁少女,守着点男女大妨也是正常,其实也为自己牺牲很大了。
  令狐冲一时坐蜡,半点江湖少侠的洒脱也无,讷讷半晌。
  还是任盈盈噗哧一笑,打破尴尬。
  这一笑如明月照水,百花绽放,美不胜收。
  令狐冲心中的小师妹biu的一下远去,脑海里只有眼前这张亦嗔亦喜的面容。
  不是他见异思迁,是冲击太过强烈,尤其是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简直一击命中靶心。
  他压根都没往坏处想,脑袋晕晕乎乎的,就见任盈盈小脸儿露出黯然,轻声细语的说自己爹爹失踪十余年,最近才打听到是被仇家关在杭州某处,想前去救援,奈何力不从心。
  令狐冲还能说啥,大话都说出去,牛皮不能吹破,华山神剑的名声不能掉地下,办了。
  他都没问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,只觉得堂堂大明天朝,自有律法昭彰,区区地方豪强,就敢私自将人囚禁十几年,还有没有王法!
  五岳剑派自己也经常私刑杀人,但令狐冲自问行得正,做得端,遇到不平事,他得管。
  任盈盈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,不方便抛头露面,便拜托一位姓向的叔叔出面,与令狐冲一起南下杭州,去救被囚的爹爹。
  于是,在盘桓数日、准备停当之后,令狐冲告别任盈盈,与化名“童化金”的向问天稍作改装,隐了本来面目,不数日到达梅庄。
  到了这里,向问天才又提出让他假扮风清扬的师弟“风二中”,而后拿出五岳令旗,声称是奉五岳盟主左冷禅之命前来拜访四位庄主。
  令狐冲只以为这是必要的策略,避免打草惊蛇,万一对方急眼了杀人灭口,可就糟糕,便顺着向问天的话头见机行事。
  他们却不知道,有一个坏心眼的道士提前数月布局,已经给他们挖好了大坑,就等着二人前来,往里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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